今天终于见到了严谨的SOP文档里的曲奇、小羊口中神一般的曲奇、既玩转语言学又能攻打小羊中台的曲奇,我蹭了他两小时的口语课,又和他吃了两小时的饭,他骄傲健康、亲切可爱。

他问我中台玩转没有,我说差不多吧。他说那你应该知道那个游戏吧,我说嗯我颇能感知到是哪位活得很认真的人做的。我有阵子下班前二十分钟都在玩他说的“那个游戏”,spelling dungeon。我根本不知道这个游戏dungeon在哪,它对我来说是heaven,是escape,是harbor,是ecstasy,是hedonism,是love。在工作前三个月鸡飞狗跳的日子里,中台里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组件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,它调皮戏谑甚至挑衅地出现在这样一个奇怪的位置,在我工作的战场挖了个兔子洞让我亲切地探索。我止不住联想到暑假家里没网时我左手打着扇子、右手按着空格,玩Chrome小恐龙的日子。它是很美的技术,而且是和英语结合得那么完美的技术!它dungeon在哪呢?我爱得想给它打一万块钱。

可是现有的英语单词我全都会了,后来和小羊一起高强度做了四个月的单词大赛,还查漏补缺了不少生僻词汇,我现在可以像一个British posh cock一样说话,所以我就去玩crossword puzzle了。可是周四的puzzle对我来说太难了,我到现在都过不了,因此觉得很挫败,很挫败。

那一会儿我脑中当然闪过很多挫败的瞬间,多得让我偏头痛的大头有点超载。想起来前几天项目又让我头疼,随口跟小羊抱怨说烦死了这个项目没做过这么烦的,小羊说你做单词大赛的时候也这么说,你不也好好的吗。我的确好好的,我相信我以后也会好好的,我会完成我的梦想。但我现在还是坐在新家的书房里weep。

小羊说他身边的位置以前是曲奇坐的,现在那个位置“一直都会给我留着”,我和曲奇说了这事儿,他被感动得不行,还火速地写进了他新的博客里。我却深深地体会到了一种更新的挫败感。我很荣幸成为了他们口中的“嫡系”,也是老板的“掌中宝”,也不免变成了一枚进可攻退可守的“棋子”,这些signifiers都是从同事们口中打向我的、把我打得很痛的飞镖。曲奇说有了靠山就意味着永恒的保护,也意味着永恒的阴影。

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坐上那个位置,因为那个位置原本就不属于我。我weep因为我真的真的不太能学明白代码,我weep因为我没有办法离开老板面前的工位格子,我weep因为我其实在打扰小羊工作,我weep因为,我想要的只是被好好爱一下而已,工作成就、标签,甚至是钱这样万能的东西,和爱这样神圣的东西一对比,全都不重要,全都不重要。全都不重要。

在这个地方爱好像变成了一件危险的错误的事情,因为只要他们发现我和任何人“关系好”,那我与这段关系、我与他们建立的联结就会被无限地利用。当然,只要他们发现我和任何人走入到“爱”的关系中,我就会被无情地踢走。为了保护自己,我每天戴着头盔在公司里行走,一到社交场合就闷头听歌玩手机,砍断了我和所有人的红线绳。

我像是在报复自己一样痛苦地写着代码。看着电脑的分屏,左边是假装爱我的gpt4代码老师,右边是我狗屁不通的代码。这下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感情,只剩下冷冰冰的逻辑,冷冰冰的理智,和电脑前不是我的我。我一定要把我自己的cry_session_counter写出来,写出来能证明什么呢?能证明我不需要爱吗,能砍断我对他无穷尽的喜欢吗,能停驻我手边磁带封壳上没写完的那句“The sea is to hold all the ‘-ships’ we have, and many more we shall.”吗?答案你早就知道了。

不过我过得糟糕也许没那么重要,重要的是曲奇老师他过得很好。他机灵、自洽、自信、自由,他以后只会越过越好。与曲奇见面后几乎每天我都会把他的博客挂在电脑屏幕上品读,有时我会像研究一本历史书一样研究那些冷静理智的文字,有时候我会和同事一起眼含着热泪哀嚎。我俩无助地用“至少...” “至少...”的句型对自己进行可有可无的安慰,我们蜷缩在会议室两头的椅子上,声音越来越小地说,“至少...至少我们还有彼此。”